第498章 收復河淮(万字大章)
    “杀!”
    “砰砰砰!!”
    “额啊“攻下瀘津关,收復会川城!!”
    乾符二年七月末梢,在滚滚东去的耗牛水(金沙江)东岸,数万穿著铁甲重鎧的大礼精锐正在令旗指挥下,对眼前的瀘津关不断发起强攻。
    瀘津关作为耗牛水第二大关隘,重要性仅次於北部防御吐蕃的铁桥城。
    近年来隨著吐蕃衰弱,瀘津关更是有隱隱成为第一关的趋势。
    只是大礼的狂欢没有维持太久,自从汉军入蜀以来,大礼与高都在败退。
    原本已经落入大礼的售州全境,以及大半个黎州,眼下都被张武率军收復。
    不仅如此,会川城及其治下的松外、和集、瀘津关等两城一关也被汉军占据。
    汉军以瀘津关为重点防守,只是布置了五千劲卒,便能轻易挡住祐世隆魔下数万大礼精锐。
    且瀘津关被攻打过后,不用十天就会迎来州的上万精锐,战事异常艰难。
    若是张武再率精骑南下,大礼军队轻则被击退,重则被斩首数千近万。
    此前张武率军南下时,便已经在耗牛水以北斩首近两万,后来祐世隆集结兵马两次强攻瀘津关,又丟下近万尸体。
    三万人的死伤,对於人口不过二百万的大礼来说,已经算得上伤筋动骨。
    只是纵使再多人反对,祐世隆还是毅然决然发起了第三次强攻。
    “放!”
    “膨一—”
    瀘津关下,无数群蛮推动云车、吕公车来强攻关墙。
    面对他们的进攻,依託三里长城关,背靠崇山峻岭的汉军將土,则是从容不迫的出手。
    几乎每隔十个垛口,便有一门三尺铁炮摆放垛口,另还有各种狼牙拍、夜叉橘、铁脚、塞门刀车、万人敌等等汉军先进的守城器械。
    那些从云车、吕公车好不容易衝上垛口的群蛮,面对的不是汉军的炮口,便是冲向他们的塞门刀车,最后被无数铁丸或刀片当场格杀。
    表面带逆刺,滚动时绞杀云梯上的敌兵的夜叉擂,更是这些无甲蛮兵的噩梦。
    一个夜叉橘,便能在滚动间夺走六七名蛮兵的性命,而铁脚和万人敌则更不用多说。
    大礼军队强攻三日,瀘津关依旧完好无损的嘉立在耗牛水东岸。
    城下积尸无数,却无人敢將其打扫带回。
    “陛下,天气酷热,如果不清理尸体,恐怕会形成瘟疫。”
    远眺前方战场,感受著河谷间闷热的环境,不放心祐世隆的清平官董成正在劝解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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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实上,他並不支持祐世隆继续北上攻打会川城。
    毕竟在张武攻略会川前,他便已经將祐世隆从嘉州等地掳掠的十余万百姓迁往了后方。
    如今的会川虽然有土地,但人口却不算多,难以支撑张武在会川地区进行较大的军事行动。
    只是对於祐世隆而言,他好不容易为大礼开疆拓土,现在不仅开拓的疆土丟了,就连自天宝年间被大礼夺取的会川之地也丟了,这於他而言无疑是耻辱。
    为了洗刷耻辱,他这才三次出兵攻打瀘津关,只是结果都不尽人意。
    “朕知道,但朕也知道,瀘津关多瘴气,汉人定无法在瀘津关久驻,眼下他们军中定然有不少人染了瘴气。”
    “趁此机会,將瀘津关夺回,朕便可退兵!”
    此时的祐世隆已经二十九岁,他准备在自己三十岁前,夺回丟失的会川之地。
    面对他的执,董成只能嘆了口气。
    他十分清楚如今国內的情况,虽说大礼称霸南部已经足有数十年,但南部的驃国、墮罗钵底、
    女王国都对大礼的霸权產生了不满。
    再加上这些年祐世隆穷兵武,使得大礼治下的诸多部落死伤惨重,因此蛮人也渐渐不再信任大礼。
    除此之外,由於会川之地丟失,十数万人口涌入大礼,继而导致大礼內部矛盾逐渐锐利。
    在董成看来,现在祐世隆要做的不是收復失地,而是解决內部的这三大问题。
    如果这三大问题无法解决,那董成真不知道大礼还能坚持到什么时候想到此处,他也忍不住远眺战场,可战场上的大礼精锐与蛮兵,仍旧无法突破这雄伟的瀘津关祐世隆还在指挥军队不断强攻,而此时的张武则是在率兵赶来的路上。
    相比较这西南的战事,此刻天下人更为关注的,主要还是曾元裕归附刘继隆,王式等人带兵进驻徐泗地区的消息。
    “直娘贼,这曾元裕如今竟然降了朝廷,那我等又该如何?”
    下邳城內,攻下宿迁並撤回下邳的时薄此刻正脸色难看的看著地图,耳边还迴响著衙门內眾將的抱怨声。
    “够了!”
    时薄怒目圆睁的看向眾將,这才使得他们闭上了嘴。
    如今他们只占据了下邳和宿迁两座城池,而王式已经带兵七万先行南下,並在徐泗地区大肆招募饥民充作民夫,每日发粮二斤。
    二斤粮食看似不多,却也足够一个壮劳力节省著吃三天了。
    正因如此,下邳、宿迁等地的饥民纷纷北逃。
    若非时薄派兵阻拦,恐怕两座城池已然成为了空城,
    饶是如此,两座城池內的百姓也没有留下多少,只因为他们拿不出粮食来賑济百姓,被留下的百姓不是被饿死,就是冲关被杀。
    “某决意投降朝廷,汝等以为如何?”
    时薄只有两座城池,况且他距离断粮也不远了,儘管还有八千多兵卒,但顶多维持两个月就得断粮。
    这种情况下,似乎只有投降朝廷,但若是投降朝廷,將校及普通兵卒的待遇就值得商权了。
    “投降倒是好说,只是朝廷鲜少接受降卒,况且我军只有两座城池,八千多兵卒,如何让朝廷接纳我们的条件?”
    李师悦开口点明主要问题,时薄则是走到案前,来回渡步道:
    “王式此前在徐泗就任时,银刀军便是为他所灭,许多弟兄得知他南下,早已有了投降的心思。”
    “汝等只要夸大,说王式领军十万前来,投降还有活路,且朝廷之后军在徐泗地区均田,这样军中弟兄自然会有愿意投降的。”
    徐泗地区风气彪悍,可曾经最为彪悍的银刀军就是被王式所灭,
    后面招募的这些兵卒,大部分都是放下锄头来当兵的,回去种地也手艺熟练,只要发田就饿不死。
    不过均田是一回事,弟兄们能拿到多少田就是另一回事了。
    正因如此,李师悦继续说道:“若只是均田,弟兄们又能分到多少田?”
    “回去过那泥腿子的日子,又有几个人愿意?”
    “起码多分些田地,让弟兄们能收租过日子,弟兄们才会支持投降。”
    “没错,自然要多分点地!”
    “依俺说,每个人发五十亩良田,便是易二休一,每年也能收到二十石粮食,足够弟兄们富贵了!”
    眾將七嘴八舌说著,时薄却听得脸黑:“五十亩良田,您们倒也敢说。”
    他魔下八千多弟兄,若是每人发三十亩良田,那就是四五十万亩。
    四五十万亩良田,便是整个徐宿二州都凑不齐,更別提他们只占据了下邳和宿迁了。
    这两座城池加起来的耕地都不过六十几万亩,其中半数还是中田和下田。
    “那怎么办?”眾將见他不同意,不免继续询问起了他,而时薄却看向一言不发的某个青年將领。
    “刘知俊,你来说说应该如何!”
    他对刘知俊开口,刘知俊闻言则是起身看了看眾將,略微整理了思绪后才道:
    “再不投降,王式恐怕就要拿我们杀鸡猴了他话音落下,堂內顿时寂静无声,时薄则最先反应过来,黑著脸道:
    “你是说,王式准备对我们赶尽杀绝来威镊淮南的康承训?”
    刘知俊点点头,继而说道:“我们不过八千余人,城池不过两座,百姓也大半逃亡北边,根本没有太多受降的价值。”
    “若是早些投降,或许还能趁王式尚未定下此事前,谋得个不错的散官,保住富贵。”
    “若是继续拖下去,那某恐怕要与诸位地下见面了”
    面对刘知俊的话,帐內眾將没有人敢於反驳,毕竟此前若非刘知俊作战果断,兴许下邳早就被曾元裕攻破了。
    “这.”
    眾將面面相,谁都不好第一个开口说投降。
    时薄见他们犹犹豫豫,这才说道:“先按照每人二十亩良田,妻子参与均分条件去请降。”
    “只要王式愿意接受,其它的由某与弟兄们商量便是!”
    二十亩良田已经不少,如果妻儿亲眷都能参与均田,那得到的田亩数量也不少了。
    时薄觉得,即便无法让所有人满意,但大部分人肯定能满意。
    这般想著,他目光看向刘知俊:“刘郎君,你替某写奏表。”
    “是!”刘知俊上前为时薄书写奏表,隨后时薄派遣李师悦前往彭城献出降表。
    李师悦的速度不慢,拿到降表后,便带著十余名马步兵北上彭城,
    下邳与彭城不过相隔百里,翌日午后李师悦便遭遇了官军的塘骑,表明来意后,便被塘骑带往了彭城。
    黄昏前,李师悦走入彭城,被安置在了徐州州衙的寅宾馆休息。
    他的到来,让正在討论如何杀鸡做猴的王式等人皱了皱眉。
    “看来这时薄倒也有几分眼见,竟然如此果断的前来投降。”
    王式坐在堂內主位抚须思考,左右首的位置上分別坐著陈靖崇与李阳春,再往后则是鹿晏弘、
    韩建、邓儼、谭凯等人。
    充海由都尉刘松率军五千留守,以防被遣散的充海军鼓譟。
    “他们既然投降,那还如何杀鸡做猴?”
    陈靖崇皱了皱眉,李阳春却对他说道:“都督,虽说他们要投降,但也得看看他们投降的条件“不管他们提出什么条件,我们始终压一头,拖个几日也无妨,也好让康承训知道我军態度。”
    “挚彪说的不错。”王式抚须頜首,继而吩咐道:
    “此事,便由挚彪你亲自去谈,若是他们能接受我军条件,那再受降也不迟。”
    “此次我们南下,主要是收復徐泗淮南,若是能不战而屈人之兵,继而收復徐泗,那在淮南动兵也无妨。”
    “你们也都看到了,民心在於粮食,而康承训拿不出粮食,便失去了民心。”
    “我军既有兵马,又有粮食,还有民心,也不怕拿不下淮南。”
    见王式並没有执著杀鸡做猴这个策略,李阳春的负担也小了些。
    不过他並没有立刻去见李师悦,而是与王式他们商议了不少军务的事情,这才在后半夜召见了李师悦。
    李师悦在沿途已经见到了训练有素的汉军,因此姿態十分谦卑,见到李阳春后便躬身极低,抬手作揖。
    “下邳都將李师悦,参见李节帅———”
    面对李师悦的这番姿態,李阳春没有摆谱,只是端茶抿了一口,示意道:“汝等准备投降?”
    “我等从未背离朝廷,只是当初受朱全忠蛊惑,这才做下了错事,请节帅给我等一个机会!”
    李师悦连忙解释,可李阳春却並不回应,只是目光看向了李师悦带来的奏表。
    旁边的吏员上前接过奏表,转呈给了李阳春。
    李阳春接过看了看,看清內容后忍不住笑道:“每人三十亩良田?”
    “这”李师悦有些尷尬,他来之前也没想到朝廷不是吹嘘,而是实打实的带来了七万甲兵。
    这样的实力,他们还敢提出这样的要求,著实有些夜郎自大了。
    “这只是时兵马使的建议,若是节帅觉得太多,某等可將其削减,甚至剔除。”
    李师悦现在也顾不得其他了,毕竟就朝廷的这份实力,如果真的进攻下邳,那下邳绝对连一天都守不住。
    “牙將及以上授散官,牙將以下均遣散,每人发八斗米的道里费,府库钱粮不可动。”
    李阳春给出了个极为苛刻的条件,可李师悦闻言却还是毫不犹豫的点下了头:“我等愿降!”
    他的果决,便是连李阳春都错了片刻,使得气氛凝固当场。
    半响后,李阳春这才回过神来,微微頜首:“既是如此,那便回去告知你家兵马使,五日后准备受降吧。”
    “是!”李师悦谦卑的作揖行礼,隨后才退出了书房。
    在他走后,李阳春这才看向旁边的吏员:“看来某给的价格还是有些高。”
    更员不敢说什么,只能笑著点头附和。
    在他与吏员交谈的同时,李师悦则是回到了寅宾馆,简单休息了两个时辰后,便趁著天色变亮,带著十余名马步兵南下下邳而去。
    两日后,隨著风尘僕僕的李师悦赶回下邳,而时薄则带著眾人前来迎接他,
    只是李师悦自己也知道自己接受的条件有些苛刻,他不敢大张旗鼓的告诉眾人,只能等眾人回到衙门,他这才將自己的所见所闻告诉了时薄他们。
    当时薄他们听到条件时,几乎每个人都在指著李师悦破口大骂。
    但是当李师悦说出朝廷调集七万甲兵,已经集结十余万民夫,隨时准备南下后,他们却纷纷沉默了。
    “七万甲兵,当真是你所见所闻?”
    时薄艰难从口中挤出这个问题,而眾將也纷纷看向了李师悦。
    李师悦篤定点头:“彭城城外的营盘,从营门走到城门,起码有二里的距离,整个营盘最少有二十万人。”
    “某正是因为看到了如此情况,才会答应下来如此苛刻的条件。”
    见李师悦如此篤定,眾人也不好说什么。
    他们这八千人里,实际上只有不到七千人有甲胃。
    以七千对抗七万,还是无险可守的平原作战,哪怕太宗在世也敌不过如此强敌。
    能投降自然最好,只是投降的价码著实太低了。
    “这么点粮食,弟兄们肯定不会同意投降。”
    “不若將军粮分一分,再发些钱財来安抚弟兄们?”
    “可是朝廷不是不准私自动用府库钱粮吗?”
    “直娘贼,你个夯货,文册乱写几笔不就好了?”
    为了能够顺利投降,这群牙將也是纷纷想起了主意。
    最后在他们的商量下,由衙门发出八千石粮食,五万贯钱来遣散將士。
    这批粮食和钱,足够撑到朝廷派人賑灾和均田了。
    时薄眼看眾人討论出了个结果,当即便按照这个办法去做,同时让李师悦去修改文册。
    如此过了三日后,当朝廷浩浩荡荡的二十余万军民南下抵达下邳时,原本还有怀疑的眾多將领,以及不甘心只领取这点遣散的兵卒们,纷纷口闭上了嘴。
    时薄率部投降,部眾被遣散,大军开始继续休整,准备翌日开拔南下泗州。
    当大军抵达虹县时,便已经有谍子將汉军的情况快马传递给了正在江都天酒地的康承训。
    “二十万大军?”
    “不是,阵上所见起码五六万大军,另外还有十余万民夫,队伍拉长三十余里,肯定不少於二十万人。”
    江都城內,坐在扬州都督府中堂主位的康承训在听到朝廷调集的兵马和徵召的民夫情况后,他立马就感到了不妙。
    “快,去召集眾人前来正堂议事!”
    “是!”
    书吏急匆匆退下,康承训也连忙起身走向正堂,隨后在正堂的屏风背后思索。
    他向刘继隆討要粮食,本就是因为淮南大旱缺粮所致。
    如今淮南百万百姓无粮可食,只能以野草、树皮为食。
    原本產粮的江南,则是因为高驛与宋威、董昌等人的战事而粮价高涨。
    现在他能依靠的,也只有长江上游的江陵、巴蜀之地了。
    不过他只是想要粮食,至於是否投降刘继隆,他並未想好。
    如今来看,不管他想没想好,刘继隆都准备挥师南下,將他所占据的淮南给收入魔下。
    在他这么想的同时,屏风背后也响起了脚步声,江都城內的官员先后抵达,
    眼看眾人到的差不多了,康承训这才走出屏风。
    “节帅!”
    眾人面对康承训躬身作揖,这种滋味让康承训心头舒爽,但又害怕失去这种权力。
    怀揣著不知怎么形容的心情,康承训示意眾人坐下,隨后才与眾人说道:
    “北边有消息传来,朱全忠、曾元裕、时薄三人先后归降朝廷,眼下王式正在领军约五万南下,或者更多。”
    “以谍子阵上所见,起码有二十万军民,最少五万大军,多则十万。”
    康承训目光扫视眾人,继续平静开口道:“他们此次是冲某来的。”
    眾人闻言,这才脸色微变,只因为淮南兵马不过三万,且其中还有近万掌握在李罕之手中,而李罕之此时占据滁州,颇有种听调不听宣的姿態。
    也就是说,康承训拥有的兵马也不过两万,若是还要守城的话,能拿出的兵马不过万余。
    以万余击数万乃至十万,这怎么听都不是他们能打出的战果,更何况他们面对的人还是王式。
    当初若非先帝將王式调往关西,以王式的手段,解决尚在苗头的王仙芝、庞勛之乱,必然费不了多少功夫。
    如今王式前来,兵力还是他们的数倍,粮草也远比他们充足。
    这仗別说他们,便是康承训都不知道怎么打。
    更何况自古而今,但凡朝廷占据关中巴蜀及河东河北之地,那基本都將开始鯨吞天下。
    如今天下作一石,刘继隆独占五斗,高占三斗,而淮南及江东两浙仅占二斗。
    如此情况,別说刘继隆已经討平了河北和齐鲁,就是他没有討平之前,康承训也没想过和刘继隆为敌。
    因此他现在召集眾人前来,主要就是询问眾人態度,继而决定是否投降刘继隆。
    “若是王式真以五万大军南下,我军或许应该投降.
    “朝廷从未將节帅打作叛军,既是如此,节帅自然是朝廷臣子,我等亦是。”
    “不知刘继隆愿意以何等条件使我军投降?”
    对於投降,淮南眾將並没有河朔诸镇及时薄他们那么纠结,这主要归结於淮南的牙兵早就死在陇西和陇东,以及后来的追剿黄巢的战场中了。
    如今淮南的兵马,只有不足两万属於老卒,其中近万都是操训不足两年的新卒。
    两万老卒中,李罕之所部就占据了近半,因此他们也不担心投降会导致兵卒对他们下手。
    淮南的武夫风气虽然也十分跋扈,但还没有像河朔、徐泗那种动輒杀节度使、驱逐观察使的程度。
    只要遣散兵卒后,朝廷对淮南地区进行均田,那兵卒也不会有太多怨言。
    “此事,老夫会手书询问王小年的。”
    康承训比王式年长,二人虽然没有太多交集,但毕竟都曾是唐臣。
    只要他表露投降的態度,王式不至於针对他。
    这般想著,他目光继续打量眾人,確认没有人生出不满的情绪后,这才表態起身。
    “既是如此,便都散去吧。”
    “末將告退.“
    诸將告退,康承训当即便手书派人送往北边的泗州,准备向王式表明態度。
    两日后,隨著汉军进驻泗州盱眙县,康承训所派使者也携带著他的手书来到了盱眙。
    王式將书信內容看过后,这才传递给眾人翻看,同时说道:
    “康敬辞此人,老夫十分了解。”
    “其子嗣没有出眾者,他虽贪恋权势富贵,却知道审时度势。”
    “更何况淮南遭受战火袭扰数年,如今又遭遇大旱而缺粮,百姓皆以野草树皮为食,他即便有心抵抗,却也没有实力阻挡。”
    “故此,这封手书內容可信。”
    王式既然开口,眾人便纷纷頜首附和起来,而王式也继续补充道:
    “对於如何接受淮南投降,此事还是得仔细斟酌。”
    “淮南几次输送粮草给朝廷,此外又没有任何叛乱之举,对其態度不能与其他藩镇同日而语。”
    他这番话有一定道理,毕竟朝廷討平河北诸镇,乃至朱全忠及徐泗的时薄等人,都是依靠著他们不法在先,朝廷出兵在后。
    康承训安分守己,不仅钱粮按时起运,也並未响应任何表文。
    对於怎么招降他,用什么条件招降他,这件事显然不是王式及眾人可以做主的。
    “听闻殿下已经南下至博州,若是派出快马传信,来回不过十日,想来康承训也能等待。”
    李阳春主动开口,王式听后微微頜首:“老夫亦有此意,不知陈都督以为如何?”
    王式询问起陈靖崇,陈靖崇没有什么意见,点头道:“以王尚书为主。”
    “既是如此,那老夫便派人询问殿下。”
    没有任何犹豫,王式很快写好奏表,隨后夹带康承训的书信,派遣快马携带北上。
    在快马昼夜疾驰,换马不换人的情况下,快马只费了四天时间,便將奏表送到了刘继隆面前。
    不过此刻的刘继隆却正在博州聊城城外,指挥著河北数十方百姓在疯狂掘井。
    这个时代的河北仍旧水源丰富,但再怎么丰富的水源,也架不住老天五个月滴雨不下。
    距离秋收还有半个月,但许多粟穗却都出现了空粒的现象。
    这不仅仅是土地肥力不足,还有就是缺水的缘故。
    正因如此,刘继隆徵集全河北的水工,准备在河北地区大肆掘井。
    反正百姓缺粮,而以工代賑来挖掘水井,不仅能惠利百姓,也能一劳永逸的解决百姓缺水的事情。
    “出水了!出水了!”
    “不要激动,继续向下挖,所有水井都得打到四丈深,动作要慢。”
    水井旁,一名水工正在指挥著掘井的学徒和百姓继续向下掘井,哪怕他们脚底已经渐渐渗水,
    但他依旧下令掘井。
    在他的指点下,约莫过了半个时辰的时间,这水井总算打了四丈深。
    “注意头顶,某现在就让人放石块与陶圈下去,你们层层垒起来就行了!”
    “是!”
    水工与井底的学徒交流片刻,隨后便示意左右的民夫开始用吊篮放下去陶圈与石头。
    三尺宽的陶圈被慢慢放下去,隨后再將沙子、未炭与凿得平滑的石块依次放了进去。
    下面的学徒和民夫开始將陶圈固定,隨后將沙子、木炭、石块层层垒砌起来。
    再往后他们便將绳子套在身上,由上面的人一边放下陶圈,一边將他们吊起。
    如此过了一个时辰,相当整齐且坚固的水井便形成了。
    当学徒被吊出水井后,那水工便对左右民夫吩附道:“现在可以垒砌水井的石头了。”
    民夫们见状连忙开始用三合土及青砖来垒砌井口,並將用於取水的辅固定起来。
    当所有的事情都做完,这些水工及民夫纷纷不顾浑身酸痛,乐呵呵的咧嘴大笑起来。
    远处的刘继隆见他们如此,嘴角也不免上扬,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只因在他眼前,类似这种修建水井的工地,整整还有一百多处,
    这只是聊城两万多民夫一天的进度,每口水井对应二十亩地。
    儘管对於大旱来说,这点水量杯水车薪,但有总比没有要好。
    “殿下,王尚书的奏表。”
    曹茂走到刘继隆身旁呈出奏表,刘继隆闻言收起笑容,侧身接过奏表翻看起来。
    对於康承训会投降,刘继隆並未感觉到惊讶,毕竟康承训本来就不是什么野心家。
    他所图的是富贵和权势,而权势自己是不能给他,但自己可以给他足够的富贵。
    “敕令,以淮南节度使康承训回调东都,检校特进、尚书令兼太子太保、上柱国、寧国公,食邑三千户。”
    “淮南诸將,守土有功,皆检校散阶、加授勋位,调往北都任职。”
    对於没有作乱的人,刘继隆给出的待遇自然要好一点,哪怕康承训实力不算强,但一个国公还是应该给予的。
    至於淮南诸將,调往北都这种威胁不到自己的地方,授予些许不涉及兵权的职官,也是可以的。
    “臣领命!”曹茂恭敬作揖,而这时安破胡则是从远处策马而来,身后还跟著王建、张延暉二人。
    三人翻身下马,朝著刘继隆快步走来后作揖:“殿下!”
    “何事?”刘继隆见他们表情如此,便猜到了有事情发生。
    果然在他询问后,安破胡先开口道:“镇州、平州有旧兵作乱,驱逐了我军派去的刺史和县令及一眾官吏。”
    “他们说军营操训苛刻,不满而鼓譟,让———“
    “尽数镇压!”刘继隆不等安破胡说完便將其打断,
    所谓旧兵,无非就是成德、卢龙保留的那些老卒罢了。
    他们应该是得知自己南下,然后就开始传统式的鼓譟,
    不过刘继隆可不是诸镇节度使,任凭他们拿捏。
    他们既然喜欢討价还价,那就去地下和阎王討价还价去吧。
    “是!”安破胡连忙作揖应下,刘继隆则是看向了张延暉和王建,
    “张郎君准备准备,不日便先回洛阳吧。
    “是”张延暉在军中待久了,也学会了汉军的遵令为主,不敢明面上討价还价。
    见他如此老实,刘继隆是越看这个女婿越顺眼,继而满意点头,继续看向王建:
    “王建,若是调你前往东川,你可敢率军收復黔中?”
    “敢!”王建不假思索便作揖回应,他知道自己日后能否成就都督,兴许就看这一战了。
    见他如此,刘继隆对他吩附道:“剑南道有军四万五千,某决意拔擢你为黔中都督,在东川募兵五万。”
    “一年后的今日,吾需要你率军攻入黔中,再深入攻取岭西、安南,汝可有把握。”
    “有!”王建心中自然是有把握的,哪怕他没有去过黔中道,但自从他这几日在军中见识过火炮的威力后,他便觉得所谓黔中道的重城,恐怕也禁不住如此火炮的攻打。
    “有什么困难,可以提出来。”
    见他如此爽快,刘继隆便知道他肯定有条件,而王建见状脸上也浮现些许尷尬,隨即继续作揖道:
    “若是可以,请殿下调五十不!三十门火炮给臣。”
    “半年后,调五十门给你。”刘继隆没有半点犹豫的应下。
    王建见状,不免有些错,隨后才后知后觉的从觉自丫要少了,暗自咋舌。
    见变应下,刘继隆隨后看向安破胡:“南边的事情,现在不用你亥心了,你继续率军在河北驻,等待敕令再返回河东。”
    “是!”安破胡作揖应下,没有任何问题,
    见状,刘继隆这才看向曹茂,对奕昏咐道:
    :“以陈靖崇为河南道都督,李阳春任淮南都督,各自募足四万五千兵马。”
    “调张昶为关內都督,亏凉州都督,以郑处为陇右都督。”
    “以曹茂为东畿都督,节制东畿兵马。”
    “末將领命!”听到刘继隆如此布揭,曹茂连忙应下。
    名义上来说,每个道有四万五千兵马,但实际上不少道內只有三万兵马。
    如今朝廷节制十道,兵马合计也不过三十五万,算上张淮深所部也就三十八万亏了。
    若是算上即將收復的淮南,则是节制十一道,揭兵四十二万五千。
    对於刘继隆来说,兵马不应设揭太多,等待天下统一后,兵力主要还是集中在都城和边疆,诸如河南、江南等处的兵力则是可以酌情削减。
    不过等到天下平定后,这天下十五道也得更变更变了。
    诸如江南东西两道,在唐初人口不足时还不觉得有什么,但隨用盛唐到来,而后安史之乱爆发,以及如今中原乱战等事情干扰,无数中原百姓纷纷南逃。
    刘继隆记得,三建应该就是在这个时候涌入了大量人口,继而崛起的。
    调整行政区域,再改革制度,將权力集权於中枢,后续再大举研製火器,造船出海去搜寻海外新作物·.·
    如果这些都完成,华夏的实控疆域还將翻两番。
    思绪此处,刘继隆有些人嘆,变不知道以自丫有生之年,能將这些完成到什么程度。
    中原如今的作物,已经足够让汉人牢牢把握住现有的疆域,但对於那些多高催坡地的地方还可有不足。
    想要控制这些地方,还是得引进新作物才行想到这里,刘继隆只觉得距离变想要天下安泰的目標,还有很遥远的距离。
    “出水了!出水了!!”
    这时,不远处百姓的欢呼声將刘继隆拉回了现实,变目光看向远处百姓激动拥抱,高兴跳动的模样,顿时便久到了一阵轻鬆。
    变若是连那些事情都完成不了,如何对得起变这一世。
    “派出快马,把救令都发往诸道吧!”
    刘继隆交代一声,隨后便往出水的水井那边走了过去。
    曹茂几人面面相,最后才退下,派快马將敕令发往诸道。
    几日后,在刘继隆还在带来河北百姓抗旱的同时,刘继隆的敕令也来到了王式手中。
    得到刘继隆的敕令,王式顿时安心了不少,隨后召来了康承训派遣而来的使者。
    恋没有过多言语,只是將敕令递给此人看了看。
    片毫之后,此人便热切的朝席王式行礼:“不知王尚书何时准备南下受降?”
    “定在七天后吧,中秋月圆时分收復淮南,陛下与殿下知道也会高兴的。”
    王式的话令衙门內眾人满意頜首,这使者也连连点头:“是极是极,既是如此,那下官便赶回江都,將此事转告康使君。”
    “去吧。”王式摆手示意让他退下,而这使臣也不敢耽误,骑用快马便往二百里外的江都赶去待奕回到江都时,已经是八月初十,距离王式南下受降还有五天。
    康承训在得知刘继隆的救令內容后,心情有些激动,又有些惆悵。
    激动在於变得到了拔擢,富贵算是保住了。
    惆悵的是变回到洛阳后,多半就只能以富贵自居,至於权势什么的,恐便与变这个不官没有关係了。
    倒是刘继隆准许其魔下將领都前往北司任职官这件事上,变艰有些人到异。
    毕竟诸镇都是授不官,而他的魔下部將却能得到职官。
    想来魔下眾將得知此事,必然会因此而高兴,自丫倒也没有那么难的说服变们了。
    哪是盘踞滁州的李罕之,恐也该心满意足的接旨前往北方了。
    想到这里,康承训深吸口气,对身旁书吏道:
    “將朝廷的態度转告诸州县刺史、县官、都將们。”
    “敕令诸州县,中秋丝城归附朝廷,敢违抗者,斩!”